鄉村振興視野下普通話改進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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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是貴州省面積最大、海拔最高的縣，總人口159.8萬人，少數民族占總人口的24.02%[1]。威寧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促進各民族團結和諧發展的新征程中，次生貧困、相對貧困問題仍會在較長時期繼續存在，推普消貧減貧仍將是鄉村振興戰略下的重要工作。普通話的普及程度不僅能決定一個地區經濟發展規模的下限，還是文化和社會發展的基礎和前提，特別是在少數民族地區，如何擴大普通話的普及程度已經成為加快當地發展的基礎性命題[2]。

一、威寧方言語音特點

鄉村振興戰略的重點在鄉村，鄉村方言自然是“推普助力鄉村振興”的關注重點，威寧城區方言使用人口較少，鄉村使用人口超過百萬人，影響較大，其語音更具代表性。筆者歸納的威寧方言音系即為威寧鄉村方言音系，其特點主要是存在一些普通話里沒有的韻母。這與《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志》（1994）記錄的威寧方言音系性質相同。威寧方言除了零聲母以外，還有21個聲母，即b、p、m、f、d、t、n、l、z、c、s、j、q、x、zh、ch、sh、r、g、k、h。少部分按語音發展規律應為卷舌聲母zh、ch、sh的字，如“助、初、視”等在威寧方言中的聲母為平舌音z、c、s；少數常用字聲母保留古音g、k、h，如階、敲、鞋等；h聲母在單韻母u前變為f，如胡、虎、壺等字；部分字存在古全濁聲母仄聲送氣現象，如造、擇、撞等字，聲母為送氣音，有塞擦音擦化現象，如嘗、純、豉等字聲母為sh。威寧方言有36個韻母，即i、u、ü、a、ia、ua、iu、o、io、e、ie、ue、üe、er、ai、uai、ei、uei、ao、iao、ou、iou、an、ian、uan、üan、en、in、uen、ün、ang、iang、uang、ong、iong、-i（即zhi、chi、shi、ri，zi、ci、si的韻母）。有e（國際音標為[e]）韻母，如車、者、德、舌、格等字；有[iu]（不同普通話由iou簡寫的iu）韻母，如局、屈、育、獄等字；有io韻母，如略、雀、覺、學等字；有ue韻母；如國、擴、或、獲等字；沒有ing、eng、ueng韻母；彝族說的漢語連ang、uang韻母也沒有，苗族說的漢語將鼻音一律發為半鼻音。威寧方言有4個聲調，即陰平44、陽平21、上聲42、去聲13。絕大多數中古入聲字的聲調并入陽平，如八、發、答、插、甲、刷等；少數字例外，如拉、給、錯等。

二、厘清語音對應關系

推廣普通話以助力鄉村振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無論是實施培訓的專兼職教師還是接受培訓的農牧民、村干部、中小學生，抑或是自學普通話的群眾，都需要在了解威寧方言語音及其特點的基礎上，掌握普通話的改進方法。丁聲樹說：“如果孤立地學習普通話，不和本地方言比較，不了解普通話和方言的對應關系，絕對不能在普通話的教學上起作用。”[3]我們認為，如果不了解本地方言和普通話的對應關系，學好普通話肯定也會事倍功半。

（一）聲母的對應威寧方言與普通話的聲母數量相同，二者基本呈一一對應關系，但存在一些例外情況。一是逢u韻母時，部分字的f聲母在普通話中讀為h，如戶、互、護、湖、乎、狐、忽、滸等字；二是部分字的平舌聲母在普通話中讀為卷舌，如蘸、拆、楚、省、生等；三是少數零聲母字在普通話中聲母為r，如榮、融、容等；四是部分字的g組聲母在普通話中讀為j組，例如街、解、去、陷、杏等；五是部分字的送氣聲母在普通話中不送氣，如擇、概、撞等；六是還有其他零碎的例外情況。

（二）韻母的對應威寧方言的韻母比普通話少3個，后者有39個韻母。兩相比較，威寧方言獨有的韻母為4個，即iu、io、e（如“得”的韻母國際音標為[e]）、ue；普通話獨有的韻母為6個，即e（如“河”的韻母，國際音標非[e]）、ê、uo、eng、ing、ueng。二者相同和基本相同的韻母有33個。1.一對一的情況首先，是相同對應，威寧方言的-i、i、u、ü、a、ia、ua、er、uai、ao、ou、iou、an、ian、uan、üan、uen、ün、ang、iang、uang等21個韻母（除了例外字以外），在普通話中也是同樣的韻母。其次，是相異對應，威寧方言的ue對應普通話的uo，如國、惑、獲等字；威寧方言的iu對應普通話的ü，如欲、蓄、曲等字。2.一對多的情況威寧方言的一個韻母，在普通話中有兩種以上讀音。威寧方言的o對應普通話的o（如波、摸）、e（如課、喝）、uo（如羅、拖）。威寧方言的io對應普通話的üe（如學、約）、iao（如藥、腳）。威寧方言的e對應普通話的o（如迫、伯）、e（如德、熱）、ai（如白、拆）、ei（如黑、北）。威寧方言的ai對應普通話的ai（如帶、海）、ie（如界、戒）等。威寧方言的uei對應普通話的uei（如退、催）、ei（如內、累）。威寧方言的en對應普通話的uen（如鈍、吞）、en（如恩、本）、eng（如疼、冷）。威寧方言的in對應普通話的in（如今、林）、ing（如命、慶）。威寧方言的ong對應普通話的eng（如朋、風）、ueng（如翁、甕）、ong（如共、中）。威寧方言的iong對應普通話的ong（如熔、蓉）、iong（如用、窮）。3.少數民族語音對應特點威寧彝族漢語方言的韻母uai對應普通話的uai（如怪、壞）、uo（如國、惑）；ai對應普通話的o（如伯、魄）、e（如責、格）、ai（如白、拍）、ei（如黑、梅）；an對應普通話的an（如干、坦）、ang（如康、上）；ian對應普通話的iang（如江、強、香）等；uan對應普通話的uan（如玩、傳）、uang（如黃、光）。威寧苗族漢語方言半鼻音韻母對應普通話相應的前后鼻音韻母。

（三）聲調的對應威寧方言中陰平、上聲、去聲的字，絕大部分在普通話中也是相同的聲調。威寧方言中的陽平調，分別讀為普通話的四聲。入聲歸陽平是西南官話一個重要特點，在普通話里卻是“入派四聲”。普通話原入聲字的變調情況較難掌握，因為它沒有明確的規律可循，特別是來自古清聲母的入聲字。這導致威寧方言陽平調對應普通話四聲的情況基本也無規律可循。根據我們對黃伯榮、廖序東（2017）現代漢語《同音字表》[4]的統計，威寧方言的陽平調對應普通話陰平的有突、出、刮等50字，對應普通話陽平的有伯、昨、直等236字，對應普通話上聲的有鐵、雪、骨等53字，對應普通話去聲的有腹、入、室等301字。

三、改進普通話學習要點

國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以來，為了提升鄉村群眾語言能力，貴州省已出版十多種普通話教材，除了兩種分別面向黔南和黔東南以外，其余都是面向全省所有學習者。對某些區縣的學習者來說，面向全省的普通話教材實用性和針對性難免不足。明生榮[5]（《畢節方言研究》2007）提出的畢節人學習普通話的注意要點對威寧群眾把握普通話學習要點有一定指導意義，對本文具有借鑒作用。

（一）注意特別的韻母1.注意方言沒有的韻母威寧方言沒有普通話e、ê、uo、eng、ing、ueng等6個韻母，掌握這些韻母的發音首先要盡可能從語音理論上認識和把握發音特點。e和ê是單元音。e是舌面后半高不圓唇元音，發音時口腔半合，舌位半高，舌頭后收，雙唇自然展開。普通話的得、特、呢等字的韻母就是e。ê是舌面前半低不圓唇元音，發音時口半開，舌位半低，舌尖抵住下齒背，唇形呈扁平狀。普通話中只有表感嘆的“欸”字發這個音。uo是復元音。復元音的發言特點是從一個元音的發音狀況快速過渡到另一個元音的發音狀況，同時氣流不中斷。uo在普通話中與b、p、m、f以外的聲母相拼，是威寧方言國、羅、左等字的韻母對應的韻母。eng、ing和ueng是后鼻音韻母。音素ng是舌面后濁鼻音，發音時軟腭下垂，鼻腔通道打開，舌面后部縮抵軟腭，氣流振動聲帶通過鼻腔。后鼻音的發音是從元音過渡到鼻輔音，這個過程中鼻音色彩逐漸增強，最后發音部位閉攏，如鄧、定、翁等字的韻母。2.注意普通話沒有的韻母威寧方言特有而普通話沒有的韻母是iu、io、e、ue。在學習普通話時，這些韻母都要改變發音，否則說出來的普通話就會不倫不類。碰到方言中發這些音的字，如局、藥、北、國等，要有意識地避免發出方言韻母，同時要注意它們在普通話中的發音并反復記憶練習，才能取得良好的學習效果。

（二）重視語音對應規律方言和普通話的語音存在對應規律，“只不過有的人在運用規律的時候，并未意識到規律的存在，是一種不自覺的運用而已”[5]。重視運用語音對應規律，對學習普通話有重要的指導和幫助作用。第一，要注意語音分化情況。威寧方言里有的音在普通話中產生分化，比如韻母in分化為普通話的in和ing，ai分化為普通話的ai和ie。第二，注意相同音類管的字是否相同。威寧方言與普通話有不少相同的音類，但它們所管的字數卻不完全相同。從聲調看，雖然二者都有四個調類，但威寧方言的陽平字卻比普通話的陽平字要多，即威寧方言中不少陽平字在普通話中分歸陰平、上聲、去聲。從韻母看，威寧方言和普通話都有en，但前者中en所管的字比后者數量大得多。原因是威寧方言中的en韻字，除了包括普通話的en韻字以外，還包括普通話中大部分的eng韻字。第三，注意方言特有讀音對應情況。例如威寧方言的ue在普通話中讀為uo，io在普通話中分化為üe和iao。說普通話時要注意將方言的ue發為普通話的uo；要注意io在什么情況下讀為üe，什么情況下讀為iao。

（三）無規律情況的處理方言與普通話的發展道路不盡相同，其語音之間的對應也并不完全有規律可循。對某些無規律的對應情況，可以采取一些具體方法來進行處理。1.漢字聲旁類推漢字大部分是形聲字，它由形旁和聲旁兩類部件構成，形旁一般表意，聲旁一般表音。利用形聲字的這一特點，我們可以就部分語音對應例外字的讀音進行類推。例如威寧方言的聲母s基本對應普通話的聲母s，但牲、笙、甥等字的聲母在普通話中卻是sh。這些字都是形聲字，聲旁都是“生”。因此可以這樣總結以幫助記憶：威寧方言中聲母為s的形聲字，如果形旁是“生”，它在普通話中的聲母就是sh。再如古入聲字在威寧方言中絕大部分歸入陽平，在普通話中歸入陰平聲母為x的有晰、淅、皙等。遇到這些字，只要記住“析”在普通話中是陰平，那么以它為聲旁的字的聲調都可類推。可見從無規律的一般情況中也可以總結出一定的特殊規律。2.單獨記憶用形聲字的聲旁來類推有時也會遇到例外情況。例如“令”字在普通話中的韻母是后鼻音ing，以它為聲旁的字如領、零、玲、鈴、嶺、齡等韻母都是ing，但“鄰”的韻母卻是前鼻音in。“井”字在普通話中的韻母也為后鼻音ing，以它為聲旁的“進”的韻母卻為前鼻音in。綠色的“綠”威寧方言中只有lú一個讀音，普通話中一般讀為lǜ，但在“鴨綠江”“綠林好漢”中則要讀為lù。威寧方言中陽平調的字在普通話中讀為非陽平調的也需要單獨記憶，但可以排除帶鼻音韻母的字，因為它們不是古入聲字。諸如此類讀音對應無規律的字在普通話中的特別讀音都需要單獨記憶。

（四）注意方言同音字的普通話發音同音字就是聲母、韻母、聲調都相同的字。方言同音字在普通話中的對應情況可以從聲母、韻母、聲調等三個方面進行考察。威寧方言中四、寺、飼以及事、視、士的聲母皆為s，今、金、斤以及精、經、晶的韻母皆為in，十、實、石以及室、適、釋的聲調皆為陽平。這些同音字在普通話中有的是同音字，有的卻不是。威寧人學習普通話時對這類情況應該特別關注。以上幾個方面可看作同一問題的不同側面，它們其實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對威寧人學習普通話來說是綜合起作用的。威寧方言沒有兒化和輕聲，但有“兒尾”變調和重疊變調情況，學習普通話時亦應加以留意。

（五）克服發音缺陷當方言區人們必須說普通話時，就會自然而然地用母語方言里最接近的語音去代替普通話里的語音，這是產生地方普通話語音偏誤的最主要原因[6]。威寧人說普通話時，和其他官話方言區的人一樣，會習慣性地用自認為相同的語音去代替普通話中對應的語音，使自己的普通話帶上方音色彩，形成“威普話”。1.注意發音缺陷威寧方言d、t兩個聲母發音時舌尖抵住的是上齒背；發普通話的音時舌尖應抵住上齒齦，發音部位稍靠后。威寧方言j組聲母發音時舌面與硬腭接觸面較小，靠前近于齒齦；發普通話的音時應稍用力，發音部位略靠后。威寧方言只有o韻母而無uo韻母，在發普通話的音時，b、p、m、f聲母之后的o發音不變，其余能拼合的聲母之后的o皆應轉發為uo。發uo音時要找準位置，語音由u快速滑向o，中間不停頓。聲調方面最應該注意的是上聲，威寧方言是42調，普通話是214調，調型和調值都相差極大。威寧人發普通話的上聲時要注意在單念或在語流末尾時發出完整的214調，在兩個上聲相連時前一個發35調（同普通話的陽平），而不是任何時候都只降不升，一律發成21調。2.加強發音練習要改進普通話的正確發音方法，除了對方言發音缺陷有明確的認識以外，還要有意識地加強訓練。可以反復聽普通話等級測試錄音，找出其中的偏誤；可以向培訓指導教師或普通話說得好的人請教，掌握發音要領；可以留意電臺、電視臺播音員的發音，模仿練習。在生活交際中多用普通話與人交流，鞏固學習成果并進一步提高普通話水平。改進普通話還要注意用普通話的模式來思考和表達，注意將方言詞匯換用為普通話詞匯，將方言語法形式調整為普通話語法形式，全面克服說普通話過程中的方言影響。還可以收集一些現當代白話文經典作品，閱讀時體會作品的表達方式，逐漸克服自己普通話表達的不足和缺陷。

四、結語

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是各民族團結發展的橋梁和紐帶，在民族地區依法推廣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對民族貧困群體脫貧致富、促進民族經濟發展尤為重要[6]。掌握方言與普通話的異同及對應規律，有的放矢地改進方言區普通話學習，有益于減少方言影響，提升普通話學習效果。威寧縣得到一些響應教育部“推普助力鄉村振興”大學生志愿者的支援，推廣普通話以振興鄉村的活動成效顯著。本文既可以為威寧的“推普興鄉”工作、村干部培訓、青壯年勞動力培訓、學前教學普通話以及編寫普通話學習教材等方面發揮一定的專業指導作用，也能為本官話區其他人群的普通話學習提供一定參考，希望能對助推威寧的鄉村振興戰略以及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有所裨益。

參考文獻：

［1］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人民政府.威寧簡介[EB/OL].

［2］劉亦函，景星維.民族地區普通話普及調查研究綜述［J］.西昌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4）.

［3］丁聲樹，李榮.漢語方言調查［C］//丁聲樹.丁聲樹文集.北京:商務印書館，2020:592.

［4］明生榮.畢節方言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98.

［5］熊婕.武漢普通話的語音偏誤及普通話教學策略［J］.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19（4）.

［6］楊帆.大力推廣普通話促進新農村和諧發展［J］.環渤海經濟瞭望，2020（2）.

作者:聶志 單位:貴州師范大學